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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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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有一天,凌晨6点多我赶着去摆菜摊,独自走在龙里县城空寂无人的大街上。一只黑猫从流着积水的街面横穿而过,某个军营传来起床的号声,而我在脑海里默写下给妈妈的信。 去年7月
有一天,凌晨6点多我赶着去摆菜摊,独自走在龙里县城空寂无人的大街上。一只黑猫从流着积水的街面横穿而过,某个军营传来起床的号声,而我在脑海里默写下给妈妈的信。
去年7月,母亲突然倒下了,桀骜一生的妈妈终于倒下了。那会儿她躺在医学院的病床上,两眼微闭,满头银丝,仿佛睡着了。是洁白的棉被里裹着的这个瘦小女人给了我生命吗?我已经虚度的50个春秋,有近20年是和母亲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然而我们即熟悉又陌生。妈妈是陌生人,上世纪90年代初已经离世的爸爸是陌生人,弟弟是陌生人,妹妹是陌生人,更不用说亲戚们,甚至老婆,我自个儿的女人同样是陌生的……这些人,常常和我四目相对,默然无语,心,相隔很远很远,如同这早春的3月,天空飞着细雨,人行道、树,以及那只穿过街面的小动物,我们各行其是。寒风吹来,我在风中颤抖了一下。这使我想起了美国小说家契佛的《再见吧,弟弟》,其中的儿子“踢夫踢”跟母亲、家人的全部关系。
黑色的2010年,倒霉事接踵而至。先是因养子的婚姻,我们之间一直冷战着,紧接着爆发战争,一场真正的战争,儿子带着他新婚的妻子离家出走,从而在我与他们这一家人之间撕开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最要命的是,这一切不能让任何人得知,尤其不能告诉母亲,我害怕她的眼神,害怕她不负责任的冷嘲热讽。我不得不编派无数个理由来向人们解释儿子的去向。后来大妈过世,我回四川仁寿老家参加葬礼,在成都街头遭遇小偷,差一点要走路回贵阳。接着是查出糖尿病,5次进医院。头天刚出院,次日半夜三妹打来电话,说妈妈中风,在医院抢救。
妈妈孤独地生活在爸爸留下的房子里,一座两层小楼,宽大而空寂,门前永远像垃圾场。屋里从来不开空调,常不开灯,偶尔打开也只是客厅大吊灯中没来得及坏掉的一盏小小的白炽灯,其他几间屋子,妈妈总说不需要亮。电灯成了个摆设,电话经常坏。妈妈仿佛永远坐在此房之外自己搭建的小屋门边,数年几乎不出门。客厅里铺的中国红花岗石地砖泛着冷光,寒气森森。即便是早年父亲在世的时侯,妈妈同样是孤独的,他们的关系我说不清楚,与众不同,对,就是与众不同。其实呢,我们这一家人的血液真的不冷,我们聪明,我们厚道,我们善良、热情、诚实守规矩,然而我们又高傲又自卑,我们刚愎自用,我们还有点鹤立鸡群,总之,我们彼此的关系中缺少了一份应有的甜蜜。我们都不是君子,我们又耻于与小人为伍。爸、妈也好,我也罢,我们都曾经“恰同学少年”过,大有天下者我们的天下之势,我们曾经又都深深地怀着“报国无门”的痛苦,这一切让我,爸妈,我们彼此折磨着,直到父亲永远离我们而去。这中间,妈妈试图充当润滑剂,但是她从来都不成功,手足无措,结果适得其反。父亲死后,我凭感觉知道妈妈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是的,那几年母亲的身体仿佛突然好许多,脸色红润许多,甚至让我发现她变得年轻许多。如今妈妈已经满了80岁,除腿脚不方便(一次车祸留下的后遗症),身体真的很硬朗,从不吃药。她固执地认为,人是个平衡体,吃药会破坏掉自身的抵抗力。妈妈也不愿跟她的儿女们生活在一起。一次,我接她到龙里我的农场,只住一个星期,她居然打电话喊救命。她坚持要回贵阳,用她的话说,她是舍不得熟悉的邻居们,舍不得在阳关读书的孙子,也就是我的宝贝儿子,她说话的语气非常诚恳。也只有我不相信她,我们彼此存在逆反心理,甚至不分对错。
不知打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养成了收藏旧物的习惯,先是自己家早已不再使用的,后是外面的:旧衣服、烂柜子、一根铁丝、废玻璃、纸箱、引火柴,把宽敞的两层小楼的几间屋子塞得满实满载。楼下的客厅只留下一条让人必须侧身而过的通道,一不小心往往会碰翻一件稀奇古怪的物件,导致灰尘扬起。窗子永远拉着厚厚的窗帘,从一道缝隙中射进来一束阳光,阳光中我看见一片鸡毛旋转着,跳跃着,躲藏着,又被无数灰尘的颗粒团团围住,像舞场中的职业舞者,轻浮,漂亮,有点滑稽可笑。妈妈害怕小偷,打她年轻的时候起,她一直这么念叨着。准确地说,她是害怕陌生人闯入属于她的空间。随着年岁的增长,有关陌生人的这份名单上同样包括了我,她的亲生儿子。邻居们很少见她打开身后的房门,以至于社区的负责人误以为她住着一间煤棚大小的自己搭建的违章建筑。有时候,也会有一两位跟她同样孤单的老太太来访,她们大概相当熟了,于是她们搬张小椅子一个坐门内,一个坐门口,如同老朋友那样相互倾诉。偶尔,客人也会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主人身后客厅紧闭的小门。她们聊天的内容千篇一律,不用猜我也知道,她们从不谈政治,和社会有关的仅限于飞涨的物价,谈得最多的是对各自家庭婚姻以及远去了的工作片断的追忆,最后则是对各自儿女的一通抱怨,在伤感、无奈中收场。每当夜幕降临,妈妈会搬来烂柜子,一张旧单人沙发,一些沉重的柴火,把门从里面顶住,然后费劲地爬上楼,躺床上看电视。她喜欢看“新闻联播”, 但像没看过一样,从不与人分享自己的观感,哪怕跟偶尔去陪陪她的儿女突然说上一两句,原来也只是提醒电视上讲今晚有雷阵雨之类。如果我们扯起政治,母亲会神神秘秘忠告大家:你们不要乱讲,要被抓的。
文章来源:《临床药物治疗杂志》 网址: http://www.lcywzlzz.cn/qikandaodu/2021/0113/448.html